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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修才將幹凈衣物換好,便被羅桐差人叫去。

此來不為別事,又是為了遲兮語。

“修兒,今日提起書院的事,我倒是有了個想法,”羅桐一頓,“我想著,讓念遙也去南亭書院。”

程修才喝了一口茶,險些沒吞下去嗆噴出來,嗆咳了兩聲堪堪咽下,心想著可不能像遲念遙那樣沒規矩。

“慢點兒喝。”羅桐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背,沒想到他反應這樣大。

“讓她去書院幹什麽?”程修手握了虛拳,擋在唇邊,咳意尚未完全褪去。

“念遙孤身一人,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,我想著讓她出去見見世面,也交交朋友。”

“不妥,”程修一口將這個提議否定,“母親不是說南亭書院現在風氣不好,裏面攀比之人比比皆是,能結識的都是些虛情假意之人,這樣的人往,交不交實則無用。再說,若不是皇上不允我早便離開了,一片烏煙瘴氣。”

說起書院,程修也是滿肚子火氣。

“話雖如此,可也並非人人這樣,念遙年輕,整日與我待在一起,人都木了,”羅桐也輕抿一口茶,繼續道,“其實娘也算有點小心思,念遙可憐,我想著給她尋個好婆家,書院雖然不同過去,可好歹裏面也都是些正經人家,況且還有咱們將軍府的名號加身,她也不會受什麽委屈。”

“這就是您擡舉她為表小姐的原因?”程修望著茶盞中的茶葉舒展開來沈在盞底,忽然擡眼說起。

“是,”羅桐並不否認,“好歹有個名分,日子好過些,若是你父親在這裏,也會同意我這樣做的。”

“母親,我沒有旁的意思,我只是覺著,她若是投奔,我們收留著好好養著便是,可如今表小姐的名聲一傳揚出去,怕有不妥。”

程修心裏也是幹著急,他擔憂的是現在人盡皆知將軍府裏有個表小姐,他日若是證實這又是個騙子,恐怕對將軍府名聲有損。

可羅桐不知他的用意,只以為他容不下一個姑娘。

“修兒,你這是怎麽了,怎麽就是和念遙過不去似得?”羅桐難得見著程修這般斤斤計較,屬實有些惱。

“娘,我不是……”程修從未覺著像現在這樣有口難辯。

“什麽不是,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,人家念遙是帶著信物來的,我自己的東西,我還能認錯不成!”

羅桐聲調拉高,語氣急迫,擡手拍了桌案,茶盞中的茶葉隨之蕩了蕩。

“好,好,娘您別生氣,”見她有些火大,程修生怕她老毛病又犯,忙服軟,“我帶她去書院便是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,”羅桐聞言,這才平穩了心緒,隨後語氣也緩和下來,“你也要在書院多關照她才是。”

“好,我記下了。”程修頭如搗蒜,無論羅桐說什麽他都應承下來,以免她動怒。

這邊程修憑白挨了一通數落,心思又飛回了寒松院,心裏更氣了,從這姑娘來,他心裏就常莫名的添堵,如今又挨罵,想著這梁子算是結下了。

遲兮語這邊用帕子捂著猛打了兩個噴嚏,隨之吸了吸鼻子,自言自語道:“一想二罵三講究,這是誰在罵我呢。”

***

遲兮語對去書院的事並沒有拒絕,見羅桐開口,也不好意思推脫,可此時此刻,讓她心情不悅的是,她現在和程修共乘一輛馬車去往書院,一擡眼皮便能看見對面陰沈的能掐出雨水的程修,陰森森的往對面一坐,像團烏雲,只用餘光看過去也知道是黑壓壓一片。

想著昨日梅子酒之事算自己理虧,遲兮語一路上很本分,連喘氣也是細膩綿長,盡量不去招惹他。

奈何程修目光如同寒劍,盯著她,讓遲兮語無處躲藏。

“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?”許久,程修沒了耐心,終於開口。

遲兮語坐的筆直,依舊不敢看他一眼,只乖巧著搖頭,不發一言。

“你可知,大牢中審問犯人時,若是他做過的惡事自己主動交代,會少吃不少苦頭,反之亦然。”

馬車搖晃,程修這一番話說的卻四平八穩。

到了這兒遲兮語才明白,它這是在陰陽怪氣的暗示自己。

之前也就罷了,一咬牙一跺腳說了也就說了,可眼下才得罪過他,若是真的將一切全盤托出,恐怕不死也要掉層皮,想到此,遲兮語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脖子。

見她摸脖子,程修腦海裏便浮現出她之前將梅子酒吐到自己身上的事,這事現在想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,她怎麽大膽的敢冒犯,而更匪夷所思的是自己昨天居然沒有追究,就這麽放任她跑了,一定是氣糊塗了!

遲兮語不知如何作答,幹脆一言不發,沈默是金。

見她沈默如死豬,程修更氣了,像兮拳頭打在棉花上,一點都不知道反擊,連找茬兒都難了許多。

最後程修幹脆話鋒一轉,“一會兒到了書院你最好給我安分些,書院一雙雙眼睛可都盯在你身上,你代表的可是程府的臉面,別做出些什麽蠢事惹人笑話。”

“好,我記下了。”雖然這話聽著刺耳,可遲兮語還是低眉順眼的應下了。

話音才落,馬車輪壓過路沿,一陣劇烈的顛簸,遲兮語沒坐穩,搖晃著朝前撲去,程修擡眼間只見遲兮語張牙舞爪的朝自己撲過來,下一秒她整個人都撲進在了自己身上,頭重重的頂在自己肚子上,這突如其來的撞擊疼的程修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遲兮語一懵,摸著頭頂從程修膝間擡起臉,只見程修一臉菜色,正目光恨恨盯著自己。

遲兮語覺得難堪極了,哭笑不得,只顧尷尬的揉著頭頂。

程修目光移到自己膝蓋上,見她一只手還很自然的搭在上面,“你打算在我身上待多久?”

遲兮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不妥,忙轉身爬回自己的位置,簡單攏了攏頭發。

憑白挨了一撞,程修滿肚子火氣,看著遲兮語傻裏傻氣的,又是個姑娘家打不得罵不得,只能朝馬車外高聲道:“你怎麽駕車的!”

車夫這時才反應過來,方才的顛簸在車外不覺得,可車裏已經是排山倒海。

“公子饒命,方才為了躲一個孩童,微偏了一下,這才壓上了路沿,小的該死!”車夫忙將車停下,又跪在地上磕頭認錯。

遲兮語覺著大哥也怪可憐的,程修分明分明是借著方才的事發火,悄悄擡了眼皮看了程修,才要求情,便聽他恢覆了往日神態雙手搭在膝蓋上,語氣有些不耐煩,“罷了,上路吧。”

***

南亭書院是皇城腳下的一處園子,早就聽聞是皇上欽點的書院,能在裏面讀書的不是才高八鬥便是高門大戶出身。

程修下了馬車,回頭看車上,只見遲兮語獨自一人輕躍下馬車,惹人註目。

遲兮語望著書院上的匾額不禁想到,不知這程修得以來此讀書是因為真才實學呢,還是因為家世呢。

正想著,忽然見程修正擰眉側目的看著自己,遲兮語才想起他方才在馬車上對自己說的話,眼下自己頂的是程府的名頭,不能丟人才是。

於是遲兮語又微微垂首,規矩的像是一方豆腐。

眼睫微動,盯著程修打在地上的影子,心裏想著,他能進書院,定是因為後者了!

隨著程修入園,這二人的出現惹來不少註目,許多男子從各處探出頭來,目光緊緊鎖住遲兮語,隨之交頭接耳幾句。

遲兮語也聽不清他們在議論些什麽,只顧隨著程修,二人一前一後,一個豐神俊朗,一個嬌若桃花,隨著微風吹拂而來,美得像一幅行走的畫。

“你在這裏等我,我去和書院掌事說幾句話,”程修語氣像是警告,“安分待在這裏,不要亂跑。”

遲兮語點頭,站到墻角青蘿陰涼下,這裏僻靜,倒是沒什麽人來。

今日第一天帶她過來,總要安排些事務,待程修從掌事處出來後,路過回廊,卻聽見有幾個女子在議論些什麽,本無意聽人說話,但這幾個人提及了遲念遙,程修駐足,忍不住聽了兩耳朵。

“原來她就是遲念遙,將軍府的那位表姑娘,模樣甚是俊俏,倒是惹眼。”一貴女將團扇擋在臉前輕聲說道。

“呵,俊俏又如何,你瞧她頭頂連個像樣的飾物都沒有,只插了一只素銀簪子,一臉窮酸,倒讓人想不到她是將軍府的人。”

聞言,程修眉頭一緊,她們說的事,他倒是不曾留意過。

“她整日待在將軍府中,你們說她會不會勾引程公子?”

這話讓程修聽了格外刺耳,不由得露了一臉嫌棄,心想:她敢!

“這也說不準,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,我看著她也不像個安分的!”

“……”

聽著這些人東拉西扯越說越不像話,程修一股火氣上湧,又不好發作,一來自己聽別人墻角屬實不光彩,二來她們說的也不算錯,她確實看起來不像個安分的!

思來想去,這些人也著實可恨,於是程修腳步加重,特意踏出了聲音,從回廊處大步走過。

他突然出現讓那些人著實一驚,心虛的抱成團,頓時將嘴閉得嚴實盯著程修面色變化。

程修面色如常匆匆走過,心裏還是帶著火的。

好在回來時候遲兮語還在那角落裏擺弄花草,面色從容淡然,與這書院格格不入。

程修盯著遲兮語的發頂,這時才發覺,和那些人說的一樣,她發間只有一根素銀簪子。

“你……”程修欲言又止,想著,為何即便她只用了這一只素銀簪子,也能比旁人……出眾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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